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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教版九上《林中小溪》優質教學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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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學目標】

蘇教版九上《林中小溪》優質教學設計

1.學習如何運用白描和擬人的手法來描繪小溪與森林的各種意象。

2.能夠正確流暢地朗讀課文,品味語言。學習本文情景交融、一氣呵成的寫作特色。

3.理解領悟小溪所顯示出的生命力量,理解作者的人生信念。

 【教學重難點】

1.如何理解小溪與其他各種意象的象徵意義。在反覆誦讀中,能夠重點領略小溪所顯示出的生命力量和大自然意象的含義,把握作者的思想感情脈絡,理解作者的人生信念。

2.重點領略大自然的紛繁多樣和小溪所顯示的生命力。如何理解作者在字裏行間所蘊含的人生理想與追求。

 【課時安排】

二課時

 【教學流程】

  第一課時

 一、播放畫面,激情導入

(播放有關小溪的畫面。)

自然界中的一切無不都在向我們預示着什麼:高山無語,顯示出自己的沉穩偉岸;碧海揚波,顯示出自己的磅礴浩大;流雲變遷,顯示出自己的紛繁多樣。大家看看畫面上的小溪,脈脈細流,無聲無息,卻一往無前,這是不是也象徵着一種精神?今天我們就來學習前蘇聯作家普里什文的一篇詩體隨筆——《林中小溪》,看看在作者的筆下,小溪又象徵着什麼。

 二、簡介作者,瞭解文體

(學生交流課前預習,介紹作者。)

教師補充:

米哈依爾•米哈依洛維奇•普里什文(1873—1954),前蘇聯作家。1897年因參加馬克思革命小組活動被捕入獄。刑滿後,去德國萊比錫大學學習農藝,學成後歸國,在莫斯科附近當農藝師,寫過《大田作物與蔬菜作物的馬鈴薯》等專業著作。1907年,發表文學處女作《在鳥不受驚的地方》一舉成名。他的作品主要是通過對大自然的詩一般的感受,展示人的精神生活,歌頌人的創造力。主要作品收入《普里什文文集》(八卷本)。

關於詩體隨筆,普里什文發表過自己的見解,他說:“所謂隨筆,我們以爲是作家以他獨特的態度處理他的材料,藉以抒發情懷而創作的作品。”

 三、整體感知,梳理歸納

1.教師配樂朗讀,聽後學生相互交流,談談對本文的感受。

要求:把自己感興趣的文句畫出來,在書上寫出自己的感悟體會。

2.學生自由朗讀課文,邊讀邊找出文中自己認爲優美或含義深刻的語句。把自己喜歡的段落多朗讀幾遍。

3.請同學來朗誦課文,其他同學注意聽評。

調動學生朗誦熱情,邊讀邊評。學生多次朗讀,反覆吟誦,目的是強化對課文內容的整體感知。

4.梳理,歸納:

(學生讀書、梳理、思考。)

(1)爲什麼作者在文中反覆提到“障礙”一詞?你如何理解?

充分發揮學生的主動性,讓學生找出含有“障礙”一詞的句子,在認真閱讀的基礎上,整體感知,探討歸納,明確:“障礙”一詞借指生活中遇到的種種困難;溪流前進中有分有合,但始終向着共同目標前進,生活同樣也是如此;溪流在前進中越過障礙,要蓄積力量,堅持到底,人生也是如此,要有毅力,對待困難要想方設法地去克服。

(2)畫出文中描寫小溪擬人的句子,並思考這象徵着什麼。

明確:課文中有很多地方都把小溪當作人來寫,比如“彷彿在避免不了的一場搏鬥中收緊肌肉一樣”、“小溪毫不吝嗇地將它灌滿水,並繼續前行,而留下那水塘過它自己的日子”等,這些句子用擬人的手法,把小溪寫得很活潑,而且帶有人的思想感情。

(3)通過上面的分析,請同學們結合全文來概括一下“小溪”身上所蘊含的精神。

學生討論後明確:小溪具有頑強樂觀,不畏艱險,努力奮鬥,積極進取的精神。

(4)小溪在林中衝破重重障礙後又奮然前行,這和人生的道路有什麼相似之處?

明確:小溪在與障礙搏鬥中創造了時間和生活。人生也是如此,如果平平坦坦,沒有遇到什麼困難,同樣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生活和時間;溪流通過自己的不懈努力,創造了美好的生活,我們的人生道路,也如同小溪,在奮鬥後也會同樣流入心靈的彼岸。

(5)作者想借小溪在林中衝破重重障礙的描寫表達自己的什麼人生感悟?

明確:作者認爲生活本身就充滿艱難困苦的,每個人都是爲戰勝困難而生,沒有同困難作鬥爭的人生是沒有意義的人生。

(學生能說出作者的寓意即可。指導學生在分析語言的含義上聯繫生活現實。)

(6)作者除了描寫小溪外,還描寫了哪些景物?這些景物的描寫有什麼特點?

(同桌相互討論回答,教師補充訂正。)

明確:除小溪外,還寫了春花、春草、春芽;還有水上漂浮的雲彩和白楊的種子;還有灰雀、燕雀、杜鵑,各種各樣的昆蟲以及花草樹木的混合味,作者把它們當作有感情、有靈魂、有人格精神的人來表現。這些意象描寫運用白描的手法, 在文中起到一種渲染襯托的作用。

  四、歸納拓展

1.作者通過對小溪流過森林全程中表現出來的沖決一切障礙、非到達自由水域不可的頑強精神的描寫,透露了融入自然、親和自然的感情,表現出自己的生活信念和人生理想。

2.課下收集有關普里什文生活和創作經歷與作品特點的資料。

 第二課時

  一、複習導入

在上一節課,我們通過研究學習,明白了在普里什文的筆下小溪具備的精神與品質,這一節我們繼續來品味本文的語言特點與瞭解普里什文的思想世界。請同學們想一想,爲什麼在他的筆下能有這樣的人生感悟。

  二、品味感悟

1.找一找,品一品。

(1)把你認爲優美的語句畫出來,並說出你認爲它優美的原因。

(2)組織學生討論交流,肯定學生的發現與感悟。目的是讓學生與文本對話,學習本文樸實無華卻充滿靈性的語言。

討論並明確:本文的語言活潑自然,帶有作者的個性特徵:第一,帶有口語色彩。就像是和你對話似的。比如文章的開頭部分,就像是和一個相識已久的朋友談話,沒有一點做作。第二,直接現實性。高爾基說過,普里什文有“一支生花的妙筆,善於將普普通通的詞彙靈活地搭配起來進行描寫,一切都具有觸摸得到的可感性”。比如他寫水急,並不滿足於湍急、奔流等一類泛泛的字眼,而是把它活化,寫它的情態變化,“水遇到一個又一個障礙,卻毫不在乎,它只是聚集爲一股股水流,彷彿在避免不了的一場搏鬥中收緊肌肉一樣”,先寫溪水的心態——滿不在乎,再寫它的變化,最後再作比擬。第三,睿智、深沉,字裏行間不時透露出靈氣。

2.想一想,談一談。

(1)請同學們結合自己收集的有關普里什文生活資料,想一想,爲什麼普里什文的文筆這樣清新流暢而又寓含着自然的氣息?

(2)啓發學生結合普里什文的生活經歷來談。

教師點撥後歸納:作爲林學家,長期生活在森林裏是相當孤獨的,但他能夠仔細觀察生活的原生態,用心與自然對話,在自然中找到對人生的理解與感悟。他的語言含着泥土的芳香與自然的氣味,令人頓悟,開人心智。

3.悟一悟,練一練。

(1)在作者的筆下,小溪已經成爲心靈的物化。請大家聯繫自己的生活世界,選一種物象,寫出自己對人生的感悟。可自選一種物象,也可參考以下物象:

大海 高山 沙漠 露水

(2)學生感悟、練習。

(3)師生互評。

三、歸納總結

通過這兩節課的學習,我們可以學習到:

(1)本文情景交融,由景生情,由情而悟,一氣呵成,每一種感悟都是由特定的情景暗示出來的。

(2)語言優美,運用白描的手法,字裏行間洋溢着對大自然的熱愛,對小溪和森林的讚美。

(3)表現了作者的人生信念與精神追求。

 【資料寶藏】

  1.鳥獸不驚!普里什文的理想國度

普里什文(1873-1954)是20世紀俄羅斯文學史上極具特色的人物,他是懷有強烈宇宙感的詩人,善於傾聽鳥獸之語、草蟲之音。1902年,他到俄羅斯北方白海沿岸的密林和沼澤地帶進行地理和人文考察,寫成隨筆集《鳥兒不驚的地方》,細緻而生動地描繪了這個地區的自然地貌和人文景觀,描述了尚未被現代文明衝擊的農民、漁夫、獵人、婦女和兒童的淳樸生活和風俗習慣,並且尋幽探祕,追尋當地文化和獨特的地域文化。《鳥》的成功使普里什文在俄羅斯文壇嶄露頭角。普里什文不僅把自然與具體的日常生活結合起來,而且第一次把“大地本身”當作“故事的主人公”。在普里什文那裏,自然不再僅僅是人生存的外在環境,而是一種深入人的實際生活和具體進行在人內心世界中的過程。普里什文是超前的,在一個以開發自然爲基調的時代,他能夠抵抗住種種誘惑和壓力,使自然成爲可以爲更多的人所接納的文化;他試圖恢復自然的本來面貌,從而使自然真正成爲既誘使人去探究,卻又永遠無望窮盡的永恆。

最初聽說普里什文這個名字,是在2005年12月。當我收到參加普里什文文集出版座談會的請柬,因年底事忙又對其一無所知而準備放棄時,是《人與自然》雜誌的編輯部主任靳恩平專門打來電話,落實參加研討事宜,我才決定赴會的。可以說,無知的我,剛剛知道普里什文,並從對他的無知,通過這幾天的“惡補”,變成略知一二的,而此刻,竟還油然生出一種神交已久的親切感,似乎普里什文早已和我相知,只是名字一直沒有對上號似的。因爲,此時,在我工作的千畝麋鹿苑,春寒料峭中求偶的戴勝;荒草中偶爾撞見對我回眸而視的狍子;枯柳上十幾只正襟危坐、怒目圓睜的長耳梟;凌空飛過、雙翅生風的大羣的綠頭鴨;翻飛鳴囀,伴我而行的一對大山雀……無不與普里什文的《鳥兒不驚的地方》等作品中描述的情景相暗合。

那天,社科院大樓的外文所,高朋滿座,盡是研究和精通俄國文學的出版家、翻譯家、理論家。我,好像還有國家林業局的陳司長,則是作爲動物保護或環保人士被邀請到會的。文集的出版者——長江文藝出版社,贈給與會者每人一套普里什文文集:包括《鳥兒不驚的地方》、《人蔘》、《大地的眼睛》、《大自然的日曆》、《惡老頭的鎖鏈》,我纔算開始領略和接觸這位號稱“偉大的牧神”、“俄羅斯語言的百草”、“世界生態文學和大自然文學先驅”的俄國著名作家的作品。當時,倉促地翻閱幾下,便要發表什麼有見地的言論,真有些難爲人。好在陳司長要先說先走,他在肯定文集的同時,從當今保護動物的主流入手,指出作品的時代侷限性:狩獵行爲,已經過時,提醒讀者,不宜倡導。一些學者對此提出異議,認爲這在當年已屬難能可貴,無可指責。其實,普里什文在他早期的作品裏,已經把狩獵與自然保護的關係做了精到的闡述:“在某種場合,狩獵被認爲是一種認識自然的方式,或獲得歡樂的詩歌,我相信,隨着時間的推移,從我的狩獵中會產生出我們不可或缺的保護自然的事業。”真是先知先覺,我國林業院校的保護專業,前身就是狩獵專業,我們今天林業部門的動植物保護處,以前就叫“狩獵辦”。記得在那天的研討會上,我坦白地說:作爲從事動物保護科普創作的我,很慚愧,以前竟不知道有這樣一位寫自然、寫動物的俄國作家、一個可親可敬的俄國“老頭”,直到81歲高齡,還筆耕不輟。我曾以爲,生態文學多產生於歐美,《論自然》的作者愛默生、《瓦爾登湖》的作者梭羅、《我們的國家公園》的作者約翰繆爾、《沙鄉年鑑》的作者利奧波德、《寂靜的春天》的作者蕾切爾•卡遜……都是美國自然文學的代表。而普里什文何許人也?真的不知道。後來,通過瀏覽《鳥兒不驚的地方》,我讀到一段驚世駭俗的、涉及保護生靈的話語:“一位令人起敬的人應該是獨立的,不僅不傷害天鵝,而且連野鴨子都不去碰一碰的人……伊凡在春天殺了一隻天鵝,他在秋天就死了……”作爲上個世紀初的人,普里什文能有這樣的“生態意識”,無疑是超前的。

1873年出生於俄羅斯奧廖爾省的普里什文,童年時代是在接近自然世界的鄉村度過的。青年時代曾留學德國,在萊比錫大學哲學系攻讀農藝學,開始工作時是在莫斯科近郊的克林和盧加地區做農藝師。早期的這種經歷,對他在一生的寫作生涯中,以專業的視角和精到的語彙描述自然大有裨益。他描述的動物幾乎都是具體到“種”,“森林裏是鳥,有花尾榛雞、黑琴雞、松雞……空中馳騁着海鷗、燕鷗、賊鷗和沙鷗……記錄的海獸有海象、環斑海豹、髯海豹、格陵蘭海豹,還有白鯨……”、“除了駝鹿,花鹿,獵人們還打狼獾、艾鼬、水獺和白鼬”。

棄農從文後的普里什文專事寫作,先是到當時很少有人研究的俄羅斯北方白海沿岸的密林和沼澤地帶進行地理和人文考察,蒐集民間文學作品。完成於1907年的考察見聞式的隨筆集《鳥兒不驚的地方》即是他這個時期的代表作。他從人類學、社會學、民族學角度,對當地的文化歷史進行了深入探討,從他忠實地記述了不少老人的話便可見一斑:“現在的人更聰明,更健壯,可是,古代人生活得更舒服。”“這些精神上富足的人們不爲一文錢而出賣自己,他們不抽菸、不喝茶和酒。因此,這裏盪漾着舊日的詩意……”,“每一位老人在他年輕的時候都有一種現在的年輕人所不知道的生活琴絃,只要你能夠輕輕撥響它,他就會活躍起來,像一位藝術家一樣把他的往年歲月娓娓道來。在故事的末尾,他還會向你表示感謝,由於你的出現而又重心燃起他那已漸漸熄滅的心靈之火。”普里什文獨闢蹊徑的文風,使其被認爲是“科學中的藝術家和藝術中的科學家”。因此也有人說,他是從俄國的北方走進俄國的文學的。

普里什文的一生,是人在旅程、跋山涉水的一生,行吟漫遊成爲他的生活常態。但他的旅行,絕非今天意義的旅遊,如今快餐式的旅遊多是爲證明去過某地而留此存照而已。如同一批被送上傳送帶、沒有主見、失魂落魄、被錢驅使的貨物。讀讀普里什文,真是自慚形穢。他行走着,像一個朝聖者在朝覲了一個又一個自然聖殿之後,終於採用自然材料建起了他的文學廟宇。正如本書主編、中國社科院的博導、外國文學研究所研究員、著名俄羅斯文學專家劉文飛先生所說:普里什文是一個觀察細緻、體驗充分的行者,一個充滿溫情和愛意的行者,更是一個思想着的行者。在他接下來的一部部著作中,日益達到“心靈與自然的吻合”。

這是《人蔘》中饒有趣味的一段:“那是滿洲里按季節遷徙的山羊和麝……在一面高高的峽谷陡坡上,看見一隻公山羊,我猜想它已經發覺了我,在用它的語言罵我哩。正當飢腸轆轆的我用槍瞄準它時,我又看見山羊不遠的柞樹下躺着一頭粗壯的野豬。原來,山羊不是罵我,而是罵那隻野豬……”用他自己在《灰貓頭鷹》中的一段話來解釋:這樣既描寫人又描寫動物,纔是描寫動物的準確方法。

如今,人們離自然越來越遠,有幸閱讀普里什文,彷彿是與他做了一次心向自然的迴歸。他渴望的是這樣的國度,“那裏沒人捕殺鳥兒,既不餵養鳥,也不保護鳥,只是與鳥和平共處”。聊以安慰的是,這個保護自然的渴望,正在成爲當今世界的共識和當代文明的趨向,讓世界充滿愛,讓鳥獸不再驚駭,使萬物重歸和諧,不僅是一種懺悔,更是一種救贖。

(摘自《中國環境報》)

  2. 普里什文的面貌(徐魯)

康•巴烏斯托夫斯基曾說,在整個世界文學中,也未必能找到和普里什文並駕齊驅的作家。他認爲普里什文的散文有充分的根據可被稱爲“俄羅斯語言的百草”,它們時而有如芳草簌簌做聲,時而有如清泉潺潺流淌,時而有如百鳥啾啾爭鳴,時而有如薄冰悄悄脆響。普里什文自己則如是坦言:“我的全部道路就是從孤獨走向人間。我寫書就像是爲自己的後輩寫一篇關於心靈的遺囑,爲的是讓他們理解他自己所不理解的東西,並吸收它,從而受益。”

普里什文是一個完全意義上的大自然的作家,他所有的作品都有如林中滴水一樣純淨和明亮,折射着大自然四季的色彩和光芒。雖然他青少年時代也曾因爲熱衷於政治和自由思想的宣傳被學校開除,還曾被捕入獄。但他最終從林子裏的無數條岔路中選擇了人煙稀少的那一條。他去了德國,在萊比錫大學學習農藝,並閱讀了大量的哲學和文學作品。回國後他便一直從事農藝師的工作,還爲一些農藝雜誌寫一些專業方面的文章。他是俄國地理學會的會員,曾經在祖國各地考察和旅行。這爲他以後成爲大自然的代言人做了紮實和豐富的準備。

他的第一篇文學作品是一篇兒童故事《薩紹克》。後來在他的作品裏,仍有大量的爲孩子們創作的動物散文故事和以大自然爲題材的小說與散文。因此,他也是一位公認的兒童文學家。在他遊歷俄國北方地區之後,他寫出了散文特寫集《鳥兒不驚的地方》。這部作品奠定了他作爲世界上最好的散文作家之一的地位。詩人亞歷山大•勃洛克讀到這本散文集後說:“這隻能是詩!同時還是什麼別的東西。”這裏所說的“別的什麼”也許就是指普里什文作品在優美的文學性之外,還具有豐富和準確的有關地理學、方誌學、動植物學、民俗學、氣象學、農藝學、物候學等等方面的知識性與趣味性。1925年他發表了著名的物候筆記體散文集《別連傑的水泉》,後來又加以補充,改名爲《大自然的日曆》。他另一部著名的日記體散文是《大地的眼睛》。

普里什文的一生幾乎都是在大自然的懷抱裏度過的。他熱愛大自然到了幾乎將自己變成了它的一個器官的程度。他的全部作品的主題都是在表現人類和大自然之間的和諧關係,都在於發現大自然自身所蘊藏的美麗、豐富、神祕和神奇,表達他個人對大自然的一草一木和飛鳥走獸的細膩的觀察與獨特的感受。巴烏斯托夫斯基說普里什文的作品揭示出了俄羅斯大自然的潛臺詞,而且普里什文本人彷彿就是“俄羅斯大自然的一種現象”。1954年,普里什文去世後,人們整理出版了他留下的大量的關於自然觀察的筆記中的一部分。巴烏斯托夫斯基說:“就其內容來看,這是一部驚人的鉅著,充滿富有詩意的思想和出乎意料簡短的觀察結果——普里什文在這些筆記中用兩三行文字表達出來的這些觀察結果,如果加以發揮,就足夠另一個作家寫出整整一本書來。”無論是在《大地的眼睛》裏,還是在《大自然的日曆》裏,普里什文都以自己豐富的物候學、氣象學、方誌學以及動植物方面的近乎百科全書式的知識爲基礎,用優美的有如抒情詩和鑽石一般的語言,細緻而饒有趣味地講述了俄羅斯大自然四季的變化和景色,尤其是揭示了大自然內在的美質和祕密。在這些短小的散文裏,我們能夠從一滴水、一縷霧氣、一棵白樺樹或榛樹、一朵肺草花上,逼真地感到了大自然的溫柔、寬闊、包容和堅韌的性格;我們也從那些大雷鳥、天鵝、仙鶴、青蛙、蒼頭燕雀、白眉鶇鳥、杜鵑、夜鶯、雨燕、金龜子、蜉蝣、蛇、松鼠、雪兔、胡獾……的生存方式與生命狀態裏,感知和發現了大自然中的生存法則和和諧相處的祕密。而這些祕密又是以“普里什文的面貌”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正如巴烏斯托夫斯基所分析的:“如果說文學中有潛臺詞——作品的第二種含義,如同回聲一般反映主音並使之在我們意識中鞏固下來的、第二次出現的幻象——那麼,普里什文就揭示出了俄羅斯大自然的潛臺詞。這一潛臺詞的祕密就是:由於看到小樹林、野獸、雲彩、河流、僻靜的灌木叢,由於看到某一棵醋柳第二次開花,產生了他個人的十分隱祕的內心感覺,這種內心的感覺和大自然融爲一體,並賦予大自然一種特殊的、普里什文的面貌。”這種“普里什文面貌”即是任何其他作家無法模仿和取代的風格。

(摘自2003年7月9日《中華讀書報》)

  3.被淡忘的普里什文(楊懷玉)

米哈伊爾•米哈伊洛維奇•普里什文(1873-1954)是20世紀俄羅斯文學史上極具特色的人物。世紀之初,他是作爲懷有強烈宇宙感的詩人,具有傾聽鳥獸之語、草蟲之音異能的學者,步入俄羅斯文壇的。在長達半個世紀的文學創作中,雖歷經俄羅斯文學發展歷程中批判現實主義的衰落、現代主義的崛起和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繁盛,卻始終保持了個性化的藝術追求。他的創作不僅拓寬了俄羅斯現代散文的主題範圍,而且爲其奠定了一種原初意義上的風貌。

1873年,普里什文出生於俄羅斯奧廖爾省一個破敗的商人、地主家庭,童年時代在接近自然世界的鄉村度過。他的青少年歲月經歷了俄羅斯19世紀末20世紀初民主思潮的洗禮,還在上中學時就對當時興起的馬克思主義思想產生興趣。1894年他考入拉脫維亞里加綜合技術學校,不久開始翻譯德國革命家倍倍爾的作品,1897年因傳播馬克思主義被捕入獄。出獄後留學德國,在萊比錫大學哲學系攻讀農藝學。在此期間,他大量閱讀了斯賓諾莎、康德、尼采和歌德的著作。1902年回國,開始是在莫斯科近郊的克林和盧加地區做農藝師,後受著名民俗學家翁丘科夫委派,到當時很少有人研究的俄羅斯北方白海沿岸的密林和沼澤地帶進行地理和人文考察,蒐集了大量珍貴的民間文學作品。他從人類學、社會學、民族學角度,對當地的文化歷史進行了深入探討。根據考察見聞,寫成隨筆集《鳥兒不驚的地方》,以富有民間文學特色的語言,細緻而生動地描繪了該地區的自然地貌和人文景觀,描述了尚未被現代文明衝擊的農民、漁夫、獵人、婦女和兒童的淳樸生活和風俗習慣,並且尋幽探祕,追尋當地文化和分裂教派傳統彙集而成的獨特地域文化,融合了從歷史深處延宕而來的凝重而從容的思考。《飛》的成功使普里什文在俄羅斯文壇嶄露頭角。

在以後的十多年中,普里什文的多數時間都在路途、山水中度過,行吟漫遊成爲他一系列探求的開端。在此期間,他又寫了《跟隨神奇的小圓麪包》(1908)、《在隱沒之城的牆邊》(1909)、《黑阿拉伯人》(1910)等隨筆集,分別記述自己的幾次旅行經歷。在二三十年代,普里什文相繼推出自傳體長篇小說《惡老頭的鎖鏈》(1923-1954)、隨筆集《別列捷伊之泉》(1925-1926)、《大自然的日曆》(1925-1935)、《仙鶴的故鄉》(1929)、中篇小說《人蔘》(1933)等,這些作品的問世標誌着普里什文創作風格日臻成熟,尤其是《別列捷伊之泉》,更具轉折意義。不僅標誌着普里什文“自然與人”創作思想的生成,而且最終使他爲年輕的蘇維埃文學所接納。在這部作品中,作家按照自然的時間推進,並應和於自然界的種種變化,從春天的第一滴水寫起,直至人的春天,其間穿插着俄羅斯中部鄉村的打獵、農事、節慶等生活細節。在這裏,普里什文不僅把自然與具體的日常生活,與人的複雜情感結合起來,而且第一次把“大地本身”當作“故事的主人公”。這表明,在普里什文那裏,自然不再僅僅是人生存的外在環境,不再是存在於人之外的特異的東西,它就具體地貫穿於生命活動和生活進程中,成爲一種深入人的實際生活和具體進行在人內心世界中的過程。四五十年代是普里什文創作的全盛時期,《沒有披上綠裝的春天》(1940)、《葉芹草》(1940)、《林中水滴》(1943)、《太陽寶庫》(1945)、《大地的眼睛》(1946-1950)、《船木松林》(1954)和未完成的《國家大道》都爲作家帶來更廣泛的聲譽。1954年,普里什文卒於莫斯科近郊的林中別墅。

普里什文不俗的文學成就使他有理由被俄羅斯文學界和讀者推爲名家。上世紀50年代和80年代,莫斯科文藝出版社曾分別出版他的6卷集和8卷集,至於作品的單行本也是不斷再版。根據近期資料,1999年竹林出版社出版了他的《林帳》,2000年行動出版社在“經典薈萃”系列叢書中將他和帕烏斯托夫斯基的中短篇作品結集出版,蜻蜓新聞出版社再版了《孩子與鴨子》,2001年“奧林巴斯行動”、“卡拉普斯”、“探索者世界”、“兒童文學”等幾家出版社分別重印了作家的《太陽寶庫》、《刺蝟的故事》等,國家出版社也出版了普里什文新選集的前兩冊。此外,從1998年至今,至少已有19種中、小學生課外閱讀書籍中收入了普里什文的散篇作品,這些書籍的總髮行量已超過33萬冊。他時而作爲民間故事的寫作者與克雷洛夫、托爾斯泰等人並列齊名,時而又作爲描寫俄羅斯自然的聖手與普希金、屠格涅夫、費特等人同時出現,時而他還作爲著名的兒童作家被列入馬克•吐溫、羅大里一類。

表面上看,俄羅斯人一直在讀普里什文,即便在市場化、商品化的新俄羅斯時代,人們對他的興趣似乎也並沒有明顯衰減,然而就是在這一片出版熱潮的背後,普里什文的文學意義實際上卻在悲劇性地被淡忘和湮沒。從當下普里什文作品的傳播範圍和定位中我們也不難看出,他的文學和精神意義都被大大貶低,他創作中的兒童視角被狹義的兒童文學所取代(上文所列新版書幾乎都屬於“中小學生文庫”、“兒童經典”系列),以至於再版的作品只集中於一兩部童話和描寫自然生活的短篇故事,連《人蔘》、《葉芹草》這樣的作品都難以受到青睞,更毋寧說那些始終沒有引起充分重視的長篇和中篇小說。

面對現狀,我們被一種深深的矛盾所支配。一方面,我們似乎應該慶幸,許多成年人依然在不捨不棄地引導孩子閱讀普里什文。我們不想否認這些經濟行爲背後的商業利益,但是在商業利潤和對作家狹隘的理解之外,我們仍然能隱約感受到潛意識中的某種精神性存在:那就是對作家所深入思考的“自然與人”問題的關注和對親近自然的民族文化傳統得以薪火相傳的冀望。然而另一方面,當普里什文僅僅是作爲兒童作家被看待時,我們又感到無言的悲哀。悲哀來自我們對普里什文的些許理解:對他爲人、爲藝術的誠懇,對他一生所承受的壓力和內心無以排解的矛盾,對他藝術中苦心追求的理解,換個角度,我們也可以說,悲哀來自於他在今天俄羅斯讀者中的不被理解,而且這樣的不理解如果一成不變地重複下去,就會成爲不斷增生的誤念,隨着作品發行量的增大而流播得愈廣愈深。只要將普里什文的專著與結集出版物的發行種類和數量稍加對比,就不難發現,普里什文作爲“這一個”,作爲具有開創性意義作家的獨特性正在無奈地消隱於“這一類”中。

可是早在20世紀初,高爾基就認識到普里什文作爲藝術家的獨特性。他誇讚普里什文的作品言之有物、結構嚴整、內容豐富、真實可感,達到了俄羅斯文學史上未曾有過的完美。他在《論米哈伊爾•米哈伊洛維奇•普里什文》中讚歎道:“在您的作品中,對大地的熱愛和關於大地的知識結合得十分完美,這一點,我在任何一個俄國作家的作品中都還未曾見過。”高爾基甚至將普里什文作爲蘇聯文學的'範本加以提倡:“通過他,我看到了似乎還不盡完善,卻被一雙天才之手描畫的文學家的形象,蘇聯文學就應該是這樣。”勃洛克在爲普氏的特寫集《在隱沒之城牆邊》所著的評論中也指出:普里什文極好地掌握了俄羅斯語言,許多純粹的人民語言,雖然已經完全被當時“表面化的文學(主要指城市文學)所遺忘”,但對普里什文來說仍是鮮活、有力的。法捷耶夫則在致普里什文的信中承認:“《鳥兒不驚的地方》是培養我成人的書籍之一。”作爲普里什文開創的哲理抒情散文傳統的直接繼承者,帕烏斯托夫斯基對這位文學前輩評價甚高。他認爲,普里什文的一生是誠實的一生,他所寫俱是其所願,從不違心地趨時附勢或追逐虛名小利。他這樣的人永遠都是生活的創造者和人類精神的豐富者。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曾爲不少名家高度評價的作家,今天卻只被認定爲寫自然風景、民間故事和兒童文學的作家,其中的原因錯綜複雜。但我們尤其想指出文學批評在此中所起的作用。從20世紀30年代到50年代中期,由於受“現實主義——非現實主義”二元對立思維定勢的影響,蘇聯批評界對浪漫主義文學,尤其是帶有濃郁抒情色彩的浪漫主義文學一直採取漠視態度,將之視爲膚淺的、缺乏社會教育功能的、遠離人民生活的落後潮流。普里什文雖然稱自己的創作是以現實主義爲基礎,而且他一生中也寫有大量的紀實性隨筆,但其作品中佔據相當分量的抒情和浪漫情緒在確立了他的“哲理抒情散文開創者”地位的同時,也使他長久地陷於邊緣境地。

對以往研究中被忽略或研究不足的作家、作品的新的發現,體現的是一種“史”的眼光。從文學史建設的立場出發,重新研讀普里什文不僅爲了深入瞭解他以及他所發展的俄羅斯現代抒情哲理流派的藝術特質,同時對於把握其他流派作家的創作思想和藝術觀念,進而把握俄羅斯文學的整體也大有裨益。而且,作爲中國的研究者,立足於當下的歷史語境和中國人的閱讀體驗,普里什文對於我們未嘗沒有新的意義,未嘗不會成爲一種新的創造的歷史資源而被繼承和發展。普里什文所描寫的自然美和人性美,因不合“階級鬥爭”的時宜,在過去不僅不被重視,而且曾遭受粗暴的批判。今天看來,自然美和人性美這一創作母題對反思人性的醜陋殘酷、淨化人們的心靈具有重要的價值和意義,它從倫理道德的角度加速着人類文明的進程。

而且,普里什文是超前的,在一個以開發自然爲基調的時代,他能夠抵抗住種種誘惑和壓力,把自己柔韌的美學觸角潛入世界的原初和根本,這使我們覺得,他是一個彷彿生活在時間之外或世界開端的詩人,他使自然成爲可以爲更多的人所接納的文化;他試圖恢復自然的本來面貌,從而使自然真正成爲既誘使人去探究,卻又永遠無望窮盡的永恆;他使人由衷地感到對自然的需要,不僅因爲那裏有久違的純淨的陽光、水流和蓬勃生長的樹木,更因爲那裏有越來越難以觸摸到的人類的根脈,有一種別樣的人生意境。他對於自然、大地的興趣,近於一種純粹的詩情,而其目標在於對人性的發現,對人生之爲藝術的賞鑑。那一種對自然、對人生的品評賞鑑,以至賞鑑中的忘我,已難得見之於忙碌而粗心的現代人。我們痛感,這分明是我們某些能力的衰退或喪失,是我們正在流失的一種文化。也許有人認爲普里什文簡單,但是,他卻能使自己並不繁雜的理論設想融於變幻無窮的自然現象,藉助自然的無窮實現了藝術的豐富。正如帕烏斯托夫斯基在《一生的故事》中稱:“普里什文彷彿就是俄羅斯大自然的一種現象”,“普里什文用兩三行文字表達出來的這些觀察結果,如果加以發揮,就足夠另一個作家寫出整整一本書來”。

  4.普里什文:大自然的歌手

劉文飛主編的《普里什文文集》2005年12月由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共5卷,分爲《鳥兒不驚的地方》、《惡老頭的鎖鏈》、《大自然的日曆》、《人蔘》和《大地的眼睛》。

“詩人和哲人”。他的作品具有非常獨特的風格,描寫的是自然界的生活,歌唱與大自然緊密聯繫的人的創造性勞動。

“一隻夜鶯在我窗下通宵歌唱。我想到了莎士比亞《羅密歐與朱麗葉》中的夜鶯和雲雀:在莎士比亞之後,人類一再重複這些關於夜晚(夜鶯)和清晨(雲雀)的大自然的信號。在夜鶯歌聲的伴奏下,我想,莎士比亞從大自然中擷取一點素材,放進他的詩篇,純屬偶然;我卻把這當作我的道路。”是的,在這條道路上歌唱到最後一息的普里什文,終於成爲享譽世界的大自然的歌手。

普里什文(1873—1954)是蘇俄著名作家,也是公認的語言大師,高爾基稱他爲“詩人和哲人”。

他的作品具有非常獨特的風格,描寫的是自然界的生活,歌唱與大自然緊密聯繫的人的創造性勞動。

主要作品有《鳥兒不驚的地方》、《大自然的日曆》、《人蔘》、《林中水滴》、《大地的眼睛》等。散文詩是他創作的最高成就,普里什文說:“我筆下寫的是大自然,自己心中想的卻是人。”他筆下的大自然,生機勃勃,色彩斑斕,妙趣橫生,充滿令人心曠神怡的詩意和哲理。他的散文詩清麗流暢,意境雋永,蘊含着一種音樂的韻律,令人讀來愛不釋手。

我剛開始學寫詩時,拼命般地讀了一些世界名著,讓我多年都不能忘懷的就有《林中水滴》。這部散文詩是普里什文創作成就的高峯之一,它把我帶進了一個森林的王國,並鮮明生動地展示出這個王國的美麗和豐富。有人說《林中水滴》寫出了有關大自然和創作的濃縮的哲理——普里什文在觀察自然界時,總愛聯繫他身邊的生活,聯繫人生,達到了“物我交融”的境界。他在書中寫道:“人的身上有大自然的全部因素;只要人有意,便可以和他身外所存的一切互相呼應。”他主張在自然界中尋覓和揭示人的心靈。例如他寫的《瑞香》:“這種花遠遠聞去異香撲鼻,有如風信子,但移近鼻子,卻有一股怪味,比狼的臊氣還難聞。我望着它,心裏好不奇怪,並從它身上想起了一些熟人:他們遠遠望去,丰姿英俊,近前一看,卻同豺狼一般,其臭難聞。”

普里什文那雙善於在大自然中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情趣的慧眼所捕捉到的美妙的瞬間,使他筆下的許多作品充溢着詩情畫意和哲理,有時還帶有幾分幽默。他的《蘑菇也會走路》是這樣寫的:

“有蘑菇嗎?”我問護林員的小女兒。

“有毛頭乳菌,鬆乳菌,牛肝菌。”

“白蘑菇呢?”

“也有白蘑菇,只是眼下天冷了,白蘑菇都搬到樅樹底下去了。白樺樹下面您找也用不着找——都在樅樹底下哩。”

“它們怎麼能搬家呢,你什麼時候看過蘑菇走路啊?”

小姑娘慌了,但突然明白了我的意思,於是做了個狡黠的鬼臉,回答我說:“它們是在夜裏走路啊,我怎麼能在夜裏看到它們呢?這是誰也看不見的。”

這真是神來之筆,簡直就是“在春天的口授下寫的”。普里什文的許多作品,都不是憑記憶寫的,而是像畫家寫生一樣在戶外原地寫的,在潮溼的樹樁上寫的。他的詞句不是產生於書桌旁,而是在自然界直接觀察時,不斷髮現動植物的新現象和未經研究過的特點時,脫穎而出的。這從他的《第一朵花兒》裏看得更加分明:“我以爲是微風過處,一張老樹葉抖動了一下,卻原來是第一隻蝴蝶飛出來了。我以爲是自己眼冒金星,卻原來是第一朵花兒開放了。”他還說:“如果有心細察錦毯一般的大地,無論哪個樹樁的廢墟都顯得那麼美麗如畫,着實不亞於富麗堂皇的宮廷和寶塔的廢墟。”

普里什文之所以能準確觀察大自然,得益於他原是一位通曉動植物的專家。我沒有像他那樣去觀察大自然,我僅僅是從他的書中去親近大自然的,每讀到觸及心靈之處,就在天頭地角的空白裏寫下瞬間的收穫。他在《松樹的方式》裏寫道:“難得看到松樹垂下自己的翅膀——樹枝;它們在生長的時候甩掉自己身上留在陰影裏的一切,一心向上的樹枝彷彿要把整棵大樹都帶上天去。”讀到這裏,由於觸及了我的心靈,我幾乎是在瞬間寫出了《樹》這首小詩:你的根鬚/伸向泥土/泥土並沒有把你埋沒//你的枝葉/是無數只翅膀/但你並沒有飛到天上(1999年第2期《綠風》詩刊)。

上個世紀末,老詩人牛漢預言中國今後的詩可能更接近一種自然景觀,“河邊上、懸崖旁,哪兒都可以長。”在2005年第1期《揚子江》詩刊上,我讀到張德強的一首《也算春色》:一大片金色的油菜花/被房產商/圈進規劃圖裏/春天在文件夾中窒息了//第二年的雨/鏽紅了成堆的鋼筋/仍有一二株油菜/從縫隙中悄悄探出頭來。這首詩讓我想起遍及全國的“圈地運動”,各級“開發區”,大小“工業園”,舉目皆是。好在圈地圈不住雨露和陽光,一年兩年三年過後,一些被圈的土地上,依然有油菜和小麥在頑強地生長。看到圈起的土地裏長出的莊稼,誰能說那不是活生生的諷刺詩?我甚至覺得張德強的這首小詩,也是從那裏移植過來的。

我由此又想到了普里什文,我覺得他的散文詩就生長在大自然裏,詩裏分明還帶有植物、動物和泥土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