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玉葫蘆散文

我駕駛着自己的愛車又一次回到了老家。車剛剛停在家門口，就看見媽媽抱着一抱柴火從我身邊走過去，徑直走進竈間。好像沒看見我的到來一樣。我連連叫了兩聲媽媽，他老人家都沒理我。就像小時候媽媽看到犯了錯的我一樣不理我。我正想走上前再喊媽媽時，媽媽陰沉着個臉朝我嚷了起來：“你這個小敗家子兒，把我的玉葫蘆弄哪去了，趕緊給我找回來，那可是你太姥爺送給我的嫁妝啊……”。

嗖的一下翻身坐起，，我神經質的喘着粗氣，搖搖頭，定了定神兒方知是一場夢。

在我們的生活中，總會有一件或幾件小物件兒讓你愛不釋手。如果它是身價百倍，價值連城那不必提。即便是不值幾個錢，有時候也會讓你喜歡得不得了。手裏拿着怕掉了、嘴裏含着怕化了。倘若是不經意間丟失了，也許會讓你念念不忘，弄得你是茶不思飯不想，變得神兮兮的，像個精神病一樣，讓別人覺得你這個人可笑之極。

昨天上午，我倒靜華二叔家裏串門，曾聊起了媽媽送給我的玉葫蘆讓我弄丟了的事。這不，夜裏做夢就夢到了。正像常言說的那樣，夢從心中起，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初秋的夜靜得怕人，我朝窗外望去，朦朧的月光傾灑在窗前。窗前的青竹在微風的吹拂下搖晃着身軀。我沒有開燈，只是靜靜的坐在火炕上，人雖從夢中醒來，可我的思緒卻還停留在夢中。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十分精緻的玉葫蘆。

那還是我很小的時候，在家裏的紅板櫃中，媽媽珍藏着一個像如今老闆們用的公文包一樣大小的花包袱。花包袱當腰處纏繞着一條布帶。很少見媽媽打開哪個很精緻的花包袱。一天，好奇心促使我揹着媽媽從板櫃裏拿出了那個對我來講充滿着神祕的花包袱。正欲打開時，媽媽走進來。我想，一頓數落是難免的了。當媽媽知道了我的意思後，並沒有抱怨而是順手拿過花包袱輕輕的打開。放在炕沿邊兒後一件又一件的拿給我看。原來，花包袱裏珍藏的是媽媽的嫁妝。有銀耳墜、有銀耳環，還有幾枚銅錢。另外還有一摞一摞的繡花用的花樣子。最讓我喜愛的是一個非常精美的玉葫蘆。

媽媽所說的玉葫蘆，實際上是一件兒瓷器。全長約四釐米，大肚佔二釐米，小肚佔一點五釐米，葫蘆尾巴佔零點五釐米，像一個彎彎的彎月亮鑲嵌在葫蘆的尾部。大肚下方有一圈花紋，彷彿是把玉葫蘆坐在了觀世音菩薩的蓮花座上了。蓮花座上邊是幾朵小蘭花，蘭花枝條延伸到玉葫蘆的另一面，在蘭花枝條的根部有一對小鳥。媽媽告訴我那是兩隻喜鵲。玉葫蘆雖小，可上面的圖案確實是清晰悅目，精美絕倫。真的讓你愛不釋手。當我伸手想從媽媽的手中拿過玉葫蘆時，媽媽拿着玉葫蘆的手躲到胸前：“那可不中！”我再三央求，媽媽一直不撒手，反倒小心翼翼地把玉葫蘆放在包袱裏包裹起來，並將花包袱放進了紅板櫃裏。打那以後，我家的紅板櫃就上了鎖。媽媽沒說，我也知道是怕我再私自打開媽媽的花包袱。從那以後，我也曾見過幾次媽媽的玉葫蘆，雖然喜歡，再也沒向媽媽乞求過欣賞。隨着年齡的增長，我才知道媽媽的玉葫蘆是我太姥爺留給媽媽的紀念品……

幾十年後的2006年老爸去世後的第二天，在整理爸爸的遺物時再次看到了媽媽的玉葫蘆。媽媽的手裏拿着玉葫蘆，把我叫到面前說：“我知道從小時候你就喜歡它。你爸爸走了，我也不會遠了……”

“媽，您說啥那？”我明白媽媽說話的含義。趕緊打斷了媽媽的話。媽媽好像沒聽到我的話一樣，繼續說道：“這個玉葫蘆你拿走吧”

我愣在那兒，不相信媽媽說的是真的。

“還愣着啥勁啊，媽媽把玉葫蘆給你了你就拿着吧。”嫂子插話道。

我從媽媽手中接過玉葫蘆，心裏很不是滋味。爸爸剛走，媽媽就……

我明白，媽媽知道我喜歡玉葫蘆，相信我會珍藏好媽媽的寶貝。這是媽媽對我的信任，對我的偏愛。

爸爸過了圓墳兒，我告辭老媽，帶着媽媽的玉葫蘆，帶着媽媽的信任，帶着媽媽的偏愛離開了老家。我心裏發誓：一定要珍藏好媽媽的玉葫蘆，珍藏好媽媽的愛。

然而，讓人痛心的是，媽媽的玉葫蘆卻在我的.珍藏中無意間丟失了。

爲了找尋到媽媽的玉葫蘆，我不知道曾幾回回象着了魔一樣翻箱倒櫃地找，廢寢忘食的找，只差挖地三尺了。可是，無論如何依舊沒能尋覓到媽媽的玉葫蘆。這實在是讓我痛心啊。我還曾經把希望寄託在我家裝修，我幻想着裝修的時候我會找到媽媽的玉葫蘆。窗門拆了，舊傢俱拆了，無論我再細心，再着魔，媽媽的玉葫蘆依舊沒能找回來，我確認，媽媽的玉葫蘆永遠的丟失了。那是我的過錯。我相信，慈祥善良的媽媽一定會原諒我的。可是，在我的潛意識裏卻一直不能原諒我自己。

媽媽的玉葫蘆的丟失，在我的心裏留下了解不開的情結。從那以後，一有時間，我就會穿行在賣玉器、賣古董的商店裏。哪怕是旅遊在外，我決不放過一次逛古董商店的機會。妻子說我喜歡上了古董，實際上，我自己明白，是我新添了一個毛病，那是我在尋找“媽媽的玉葫蘆”。如果遇見“媽媽的玉葫蘆”哪怕是上百元，上千元我絕不會吝惜，一定要把他請回來。也許是老天在懲罰我吧，甭用說找到“媽媽的玉葫蘆”就是相似的都沒能遇見。

再後來，着了魔的我開始年年種葫蘆，夢想着有朝一日我的葫蘆架上能夠長出“媽媽的玉葫蘆”。也好挽回我的過錯。我的心裏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安慰……

初秋的夜靜悄悄的。我索性起牀來到葫蘆架下。在朦朦朧朧的月光裏，神經兮兮的我又在尋找，看看我的葫蘆架上長沒長出“媽媽的玉葫蘆。”

“你哪裏是找玉葫蘆，你分明是想媽媽了”妻子說。 實際上，我自己就沒能夠明白。妻子的話提醒了我。讓我如夢方醒，原來，我苦苦尋覓的是我心靈深處的那份最親、最近、最無私的愛，最偉大、最神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