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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書》卷九十七 列傳第八十五◎島夷桓玄 海夷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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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夷桓玄,字敬道,本譙國龍亢楚也。僣晉大司馬溫之子,溫愛之,臨終命以爲後。年七歲,襲封南郡公。登國五年,爲司馬昌明太子洗馬。玄志氣不倫,欲以雄豪自許。朝議以溫有陵虐之跡,故抑玄兄弟,出爲義興太守,不得志。少時去職。

《魏書》卷九十七 列傳第八十五◎島夷桓玄 海夷

皇始初,司馬德宗立,其會稽王道子擅權,信任尚書僕射王國寶,爲時所疾。玄說荊州刺史殷仲堪,令推德宗兗州刺史王恭爲盟主,以討國寶,仲堪從之。會恭使亦上,相逢於中路,約同大舉,並抗表起兵。尋平王國寶等。天興初,德宗以玄爲使持節、督交廣二州諸軍事、建威將軍、一越中郎將、廣州刺史。

后王恭復與德宗豫州刺史庾楷共起兵,以討其江州刺史王愉、司馬尚之兄弟。玄及龍驤將軍揚佺期、荊州刺史殷仲堪等率軍應恭。玄等造於石頭。於時德宗徵虜將軍司馬元顯一軍仍守石頭,列舟艦斷淮口。道子出軍,將屯中堂,忽有馬驚,軍中擾亂,人馬赴江者甚衆,良久乃定。玄等不知建業危弱,且王恭尋敗,玄甚惶懼,乃回軍於蔡洲,王恭司馬劉軍之率北府軍來次新亭,於是德宗以桓修爲荊州,仲堪爲廣州,玄爲江州,佺期爲雍州,刺史郗恢爲尚書。仲堪回師南旋,乃使人徇於玄等軍曰:"若不各散歸,大軍至江陵,當悉戮餘口。"仲堪偏將劉系先領兵二千隸於佺期,輒率衆而歸,玄等大懼,乃狼狽而走。庾楷亦棄衆奔於南軍。玄並趣輕舟追仲堪,至尋陽,而推率爲盟主,鎮於夏口。德宗加玄都督荊州四郡,以玄兄西昌公偉爲輔國將軍、南蠻校尉。寵玄兄弟,欲以侵削荊雍。

先是荊州大水,仲堪倉廩空竭,玄乘其虛而伐之,先遣軍襲巴陵。梁州刺史郭銓當之鎮,路逢玄,玄遣銓爲前驅。玄發夏口,與仲堪書雲:"今當入沔,討除佺期,頓兵江口。若相與無貳,可殺楊廣,若其不爾,便當率軍入江。"別與桓偉書,今剋期爲內應,偉惶遽,以書示仲堪,仲堪慰喻遣歸,夜乃執之。仲堪遣龍驤將軍殷邁、振威將軍劉山民等統衆七千至西江口。玄聞邁至,復與其當苻永道領帳下擊之,邁等敗走。玄頓巴陵,收其兵而館其谷,復破楊廣於夏口。仲堪既失巴陵之積,又諸將皆敗,江陵駭震,城內大飢,皆以胡麻爲廩。初,仲堪之得玄書也,急召佺期,佺期曰:"江陵無食,何以待敵?可來見就,共守襄陽。"仲堪猶以全軍,無緣棄城迸走,甚憂佺期弗來,乃紿之曰:"比來收集,已有儲矣,可有數萬人百日糧。"佺期信之,乃率步騎八千,既至,仲堪惟以飯餉其軍。佺期大怒曰:"今茲敗矣!"不過見仲堪,使人於艦上橫射玄,玄軍亦射之,佺期乃退。玄乃渡軍於馬頭,命其諸軍進,破殺仲堪,殺楊廣、佺期、殷道護及仲堪參軍羅企生等。

德宗以玄爲持節、都督荊司雍秦樑益寧江八州及揚豫並八郡諸軍事、後將軍、荊江二州刺史。玄大論功賞,以長史卞範之領南郡相,委以心膂之任。乃斷上流,禁商旅。德二州刺史。玄大論功賞,以長史卞範之領南郡相,委以心膂之任。乃斷上流,禁商旅。德宗下書曰:"豎子桓玄,故大司馬不腆之息,少懷狡惡,長而不悛,遂與王恭協同奸謀,阻兵內侮,三方雲集志在問鼎,窺擬神器。賴祖宗威靈。宰傅神略,忠義奮發,罪人斯殞。玄等猖狂失圖,回舟鳥逝。便宜乘會,殲除奸源,於是同異之論,用惑廟策,遂使王憲廢撓,寵授非所。猶冀玄當洗濯胸腑,小懲大誡,而狼心弗革,悖慢愈甚,割據江湘,擅威荊郢,矯命稱制,與奪在手。又對侍中王謐放肆醜言,欲縱兇毒,陵陷上京。無君之心,形於音翰;不臣之跡,日月彌著。是可忍也,孰不可懷!宜明九伐,以寧西夏。尚書令、後將軍元顯可爲征討大都督、督十八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以劉牢之爲前鋒,行徵西將軍,權領江州;命司馬尚之入沔水。

玄聞元顯處分,甚駭懼,欲保江陵。長史卞範之說玄東下,玄甚狐疑,範之苦勸,玄乃留桓偉守江陵,率軍東下。至夏口,乃建牙傳檄曰:

案揚州刺史元顯:兇暴之性,自幼加長;犯禮毀教,發矇如備。居喪無一日之哀,衰絰爲宵征之服,弦觴於殷憂之時,窮色於罔極之日,劫略王國寶妓妾一朝空房,比基惡之始,駭愕視聽者矣。

相王有疾,情無悚懼,幸災擅命,揚州篡授,遂乃父子同錄,比肩連案。既專權重,雙行險暴,恐相王知之,杜絕視聽。惡聲無聞,佞譽日至。萬機之重,委之廝孽,國典朝政,紛紜淆亂。又諷旨尚書,使普敬錄公。錄公之位,非盡敬之所。苟自尊貴,遂悖朝禮。又妖賊陵縱,破軍殄民之後,己爲都督,親則刺史,於宜降之日,輒加崇進。弱冠之年,古今莫比。宰相懲惡,己獨解錄,推禍委罰,歸之有在,自古僣逆未有若斯之甚者。

取妾之僣,殆同六禮,乃使尚書僕射爲媒人,長史爲迎賓,嬖媵饕餮,賀同長秋,所謂無君之心,觸事而發。八日觀佛,略人子女,至人家宿,唐突歸妾。慶封迄今,甫見易室之飲;晉靈以來,忽有支解之刑。喜怒輕戮,人士割裂,治城之暴,一睡而斬。又以四歲孽子,興東海之封。吳興殘暴之後,橫復若斯之調。妖賊之興,實由此豎。居喪極味,孫泰供其膳;在夜思遊,亦孫泰延其駕。泰承其勢,得行威福,雖加誅戮,所染既多。加之以苦發樂屬,枉濫者衆,驅逐徙撥,死叛殆盡。改號元興,以爲己瑞,莽之符命,於斯尤著。否極必亨,天盈其毒,不義不暱,勢必崩喪,取亂侮亡,實在斯會。三軍文武,憤踊即路。

玄亦失荊楚人情,而師出不順,其兵雖強,慮弗爲用,恆有回師之計。既過尋陽,不見東軍,玄意乃定。於是遂鼓行而進,徑至姑熟,又克歷陽。劉牢之遣子敬宣詣玄請降,玄大喜,與敬宣置酒宴集。玄至新亭,元顯棄船,退入國子堂,列陳宣陽門前。元顯欲挾德宗出戰,而軍中相驚,言玄已及南桁,乃回軍赴宮。既至中堂,一時崩散。元顯奔東府,惟張法順一騎隨之。玄乃爲侍中、都督中外諸軍、承相、錄尚書事、揚州牧、領徐州刺史,持節、荊江二州、公如故;假黃鉞、羽葆、鼓吹、班劍二十人;置左右長史,從事中郎四人;甲仗二百人入殿。於是收道子付廷尉,免爲庶人,徙於安城郡;殺元顯並其子,乃豫州刺史司馬尚之、吏部郎袁遵、張法順等。又滅庾楷於豫章。徙尚之弟丹楊尹恢之、輔國將軍允之,及國寶、王緒諸子於交、廣州。以劉牢之爲會稽內史,將欲解其兵也。初,敬宣既降,隨入東府,至是求歸。玄冀牢之受命,乃遣之。敬宣既至,牢之知將不免,欲襲玄,衆皆離散,乃於班瀆北走,縊於新洲。傳首建鄴。敬宣奔於江北。

玄白德宗,大赦,改年爲大亨。玄讓丞相、荊江除三州及錄尚書事。乃改授太尉、都督中外、揚州牧、領平西將軍、豫州刺史;綠綟綬,加兗冕之服,劍履之禮,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增班劍六十人,甲仗二百人入殿。玄乃鎮姑熟。既而大築府第,田遊無度,政令屢改,驕侈肆欲,朋黨翕習,沮亂內外。朝政皆諮焉,小事則決於左僕射桓謙及丹陽尹卞範之。玄大賦三吳富室,以賑饑民,猶不能濟也。東郡既由兵掠,因以饑饉,死者甚衆。三吳戶口減半,會稽則十三四,臨海、永嘉死散殆盡。諸舊富室皆衣羅谷,佩金玉,相守閉門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