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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年豬的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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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年關,從東頭到西頭,村子裏傳來一陣陣悲慘的豬叫聲,這種氣氛有些讓人毛骨悚然,淒涼而嚎啕的尖叫聲迴盪在村子的每一個角落。豬這一輩子的命運就從此死於屠夫的利器之下,一把明光閃閃的鋒刀便是它這短暫一生的告白。豬活着的一生被人嫁禍罵名,但它默默無聞,在哼哼唧唧中活着,悲慘絕望中結束……

殺年豬的散文隨筆

臘月二十二日,陽光明媚,天空瓦藍,鳥雀啁鳴,年味愈濃。

父親起得很早,換了身陳舊而褪色的深藍中山裝,在屋前的一塊空地上,栽好兩棵碗口粗壯的樹樁,橫加一根粗棍用力的將麻繩死死地在兩頭打成結繫住木樁的杈頭,兩條長長的椿木櫈子東西一擱,將準備好的幾塊厚厚的結實的木板鋪在木櫈之下,一口老瓷缸在陽光下發出古老而散發着紫紅色彩繪,顯得質樸而厚重,陽光不躲避這一場生死劫的場景,將它清晨的光芒一瀉千里,渲染着我的村莊…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往年都是我的二大殺豬,二大在三年前因胃癌不幸去逝了。這一斷命送喪的事就從此無人接手,雖是害命不地道的事,但也是一種技術活,沒有膽量,沒有準確的下刀法,沒有日積月累的經驗,即是有把鋒利的刀子也未必能將豬殺死。

就在去年,堂二哥繼承了二大的位置,在村子裏偶爾也殺十個八個的豬,那天給我家殺豬,折騰了大半天豬給殺死了,豬血卻沒流出來,在家鄉殺豬是非常講究的.,不能當作兒戲。尤其是殺豬時必須將豬血用刀放出來,血流的越多,就預示着來年紅紅火火,大吉大利,百事百順,四季平安,人丁興旺!

大概是堂二哥殺豬時刀子沒有捅到豬脖子的那根血管的緣故,豬是死了,血是沒流出來。堂二哥此時的心情非常勉爲其難,表情無法形容。在一旁的父親便傾刻間陰沉着鐵青臉,破口大罵將堂二哥戲謔一番,弄得堂二哥騎虎難下,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大冬天的,只見堂二哥滿頭大汗,臉色通紅,似乎在尋找着老鼠洞一下子鑽進去,躲着一時半會的,那一次殺年豬把父親氣得不淺,時常在心裏惦記着那一幕。後來每年堂二哥再也沒有給我殺過豬。

屋子裏此時此刻,鍋臺邊上忙成了一團,乾枯的柴火在鍋底下燃起了熊熊烈焰,水在鍋裏冒着熱氣,翻滾着浪花,小狗時不時的絆在腳下,嗅着鼻子左聞聞右聞聞,似乎尋找着即將殺年豬的腥騷味兒。今年的年豬父親說是一位遠房的親戚,我管他叫表叔,我多年也未見了,聽說他手藝樣樣精通,十八般武藝皆全。理髮,彈奏,織老布,扎花圈,廚師……

在屋前的麥秸堆前,父親在焦急的等待着表叔,陽光懶懶的照着,門前的狗悠閒自在,貓咪咪的叫着,小侄女迫不急待地尋問我說什麼時候殺豬,她既有興奮有膽怯。生怕豬的叫聲嚇壞了她。

忽然間,一輛摩托車在門前嗄然而止,這就是傳說中的表叔,他一下車,我們與他打完招呼,忙着點菸沏茶,忙前忙後,寒喧一番。父親自然那個聲聲的稱呼着左一個表弟右一個表弟的,盛情款待,面帶慈祥的笑容。只見父親與表叔一手端着冒着濃濃的清香茶杯,嘴裏叨着一根雪茄香菸,坐在木櫈上,吐着菸圈,雲裏霧裏的,大概表叔在歇息着一會,蓄勢待發,村子裏幫忙的鄰家幾位大叔大哥也相繼到來。我目瞪口呆的望着表叔,心裏更加沒譜了。他大約一米五的身高,略略顯得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高高的腦門上頭髮早已斑禿,剩餘的那些零亂不堪,在陽光下顯得凹凸有致,面膛緋紅,牙齒早早的被香菸的煙味侵蝕的發黃。他利索而老練地將殺豬用具一一擺放整齊,換上工作服,扔掉嘴裏的菸蒂,三把大小各異的殺豬刀明晃晃地在陽光下發出刺眼的光芒,讓人看着心裏不由的打個寒顫,我在瞅了一下豬圈裏的豬,心裏想着此時將要發生的一切,默默地祈求豬在死後也像人一樣升入天堂。

只見表叔拿着二十多釐米的刀在水盤蘸了幾蘸,在麻布上一擦,一聲令下,只見父親,堂哥,推開豬圈的木柵門,嘴裏唸唸有詞,一貓腰便用手緊緊抓住豬的尾巴,豬似乎預料到了自己的命運,在拼命地往牆根裏鑽,發出嘶叫,豬圈外守候很久的狗此刻也慌了神,大叫着躲到柴垛堆裏去了,公雞母雞叫聲連成一片。

父親與堂哥費了九牛二虎子力終於將豬拽出豬圈,我和鄰居一個快步上前抓住前腿,表叔將一條長長的布條閃電般地纏在豬嘴上,繞了幾圈。剎那間,一頭肥胖而厚重的豬被我們擡上了斷頭臺。我們各自堅守着任務,呲牙裂嘴地控制住豬的掙扎。只見表叔用刀在豬的脖子上狠狠地一拍,刀刃將脖子上的毛一掃而淨,在他的口令指示,驚心動魄的一幕即將上演。

表叔手裏攥緊豬刀,兩腳用力的站穩,嘴裏還喋喋不息地念道着:嘿嘿,這慫還夠犟的,今天我給你來個大祭拜,豬啊豬啊,你別怪我無情,你就是一個甭慫,我要給你今天洗個燙水澡,舒服舒服死你這個慫……說着說着,猛然間,一把鋒利的刀子就直捅豬的脖力,豬痛苦欲絕地尖叫着,掙扎着蹬着蹄子,聲聲慘叫在村子的上空迴盪。一股股鮮紅而腥騷的血液噴涌而出,豬的悽慘叫聲一陣比一陳低,漸漸地,一動不動。一鍋煙的功夫,豬被表叔的屠刀就非命於斷頭臺上了。

豬肥碩的身軀在缸裏滾燙的熱水裏上下被父親與堂哥拉動着,豬毛在熱水裏立刻脫掉了,散發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高高的木架上掛着白白嫩嫩的豬,這時躲起來的狗開始極其興奮,兩眼目不轉睛,聚精會神地注視着這可口的美餐,小侄女擠在大人的忙碌中,東碰碰西摸摸,有些調皮有些可愛,一頭豬就這樣被表叔四分五裂地一刀一刀地垛成塊兒,年豬終於被殺了,年的味道里沉浸了多少難以描述的東西,就像一罈老酒只能在冬天的爐火旁,慢斟慢酌……

缸裏滾燙的熱水在午後的陽光下嫋嫋升起蒸汽,消失在空氣裏。

村子裏各家各戶都忙碌在午飯中,寂靜無聲,狗貪婪地啃着骨頭,貓懶洋洋的躺在屋前的牆頭上,念着聽不懂的經。忙碌過後的表叔,堂哥,鄰居嘴裏有叼着香菸,一切安然無恙,只是家裏的案板上多擺放了一塊塊膘厚肉嫩的美味佳餚,氤氳在年的話題裏。